【鶴一期】つるまるくにひろ→過去
「所以說,一期醬,你什麼時候才要實現我的願望呢?」一臉無趣得轉著手中的筆,鶴丸天外飛來這麼一筆。
低著頭繼續處理手邊的工作,一期一振完全沒有要正面回應對方的意思:「您在說些什麼我不是很明白,在那之前,請先把對外的就任儀式這件事情處理完畢。」
這裡是五条家的事務所,原先布滿灰塵的空間在宣布鶴丸接手當家一職後,五条家的成員立刻就將這裡打掃的一塵不染,就只為了迎接新當家的到來,另外,對內的就任儀式已經舉辦完畢,但對外卻遲遲沒有正式公開鶴丸接任當家一事,即便外頭早就是流言滿天飛的情況了,主要原因很簡單,就是鶴丸嫌麻煩不想舉辦,是一期一振堅持之下他才不甘不願得去做。
不過五条家當家的就任儀式為何會由一期一振來協助處理?因為先前粟田口家和三条家有些嫌隙,使他們和解的便是神隱多年的鶴丸,和解條件之一就是讓一期一振來當不想公開露面的鶴丸的代理人,所以一期一振必須親自處理儀式的流程更要向鶴丸請教有關五条家的大小事。
對於一期一振冷淡的回應,鶴丸撐著臉頰嘟著嘴顯然不是很滿意:「怎麼可以裝傻呢?從我跟你告白也已經過去好幾個禮拜了……」
總算肯抬眼看向鶴丸,一期一振輕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資料先擱在一旁,處理眼前這個鬧彆扭的大頑童:「首先,我和您認識也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尚未深入瞭解您前,我怎能輕率就接受或拒絕您。」
「既然這樣,就趕快用身體來好好認識彼此吧!今晚我有空喔!」
「我、我才不是在說那種程度的了解!還有,您曾經說過對我一見鍾情,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從未見過您才是。」
「果然要從那裡講起嗎……?好吧……如果這樣能讓一期醬答應我的話,我就告訴你吧……不過一期醬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曉得為何,稍稍垂下眼簾的鶴丸笑容中帶著點陌生的落寞。
*
出生於五条家,即便非自願未來也一定得接下當家的任務,更不用說身為獨生子的鶴丸了,打從他出生那年就已經決定好之後的命運,沒有任何逃避的空間。
中年得子的五条國永自然就把所有的期望投射在鶴丸這個兒子上,所以鶴丸從小就接受帝王式的教育,上了初中後更被灌入槍枝等那些違法地帶相關的知識,射擊技巧、擒拿術、防身術、劍術等等無一不學,即便有這些龐大的課題等著鶴丸去做,他仍舊漂亮得完成了所有課程,沒有一個是他不精通的,也因此他便被稱作五条家未來的希望和菁英,家族上下都把焦點放在他身上,不過這害得他就像個中世紀的王位繼承人一樣遭遇各種暗殺,也讓他對人的不信任感慢慢擴大。
三日月則是鶴丸少數信得過的人,會和他認識是在鶴丸幼稚園的時候,由於五条家和三日月所出身的三条家原本就是世交,認識彼此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用鶴丸的話來說的話,鶴丸認為這段友情根本是孽緣,三日月對自己過於執著他也不是不知道,只要他退一步,三日月就會用跑的前進三步靠近自己,一直到上高中前他明明把對方當作疼愛自己以及崇拜的哥哥,什麼事都做得很完美、無可挑剔,可是在上了高中後漸漸察覺到三日月碰觸自己的手似乎都別有用意,不論其中包含的是好意或是惡意,所以鶴丸都會下意識想避免和三日月接觸,然而,三日月是他最佳的旁聽者和老師這點是他不可否認的。
鶴丸一直堅信他坐上當家的位子是他的使命,從未考慮過其他出路和可能性,在升上大學第一次接任組長後,他更是確定自己未來的志向,直到三日月不曉得居於何心出聲改變他的想法。
「吶,鶴……」三日月喚著只屬於他的暱稱。
三日月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看到對方突然站在自己面前,鶴丸就是一臉驚恐萬分,因為這裡是他的學校,他也沒聽說三日月會過來的事,他只得驚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哈哈哈,只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而已……」語句有所保留,三日月眼神飄向鶴丸身邊的朋友。
鶴丸明白對方所想表達的意思,即便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得尷尬笑著請他們先走:「抱歉,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吧!改天再約!」
和朋友們道別完,鶴丸回過頭版著一張臉看向三日月,用眼神責怪對方打亂自己的計劃:「所以?你有什麼事嗎?」
「不要這麼冷淡嘛!聽說你接任組長了,恭喜!」
「謝謝,如果只為了這件事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大忙人。」
「這是在氣我很久沒有陪你了嗎?吃醋的鶴真是可愛!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你,要不要換個地方談談?」
地點由室外轉換到室內的咖啡廳,直覺三日月要談論的話題和裏世界有關,鶴丸便挑了個隱密的位子坐下,不過外表本來就很搶眼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要不低調也很困難,店內的女服務生立刻就爭先恐後要幫他們點餐出餐。
「請問兩位需要些什麼呢?」掛上自己最燦爛的笑容,在女人的戰爭中獲勝的服務生這麼問道,內心祈禱著能夠吸引兩人的目光。
然而,鶴丸直盯著菜單認真思考餐點,三日月則是用熱情的視線猛瞧著鶴丸,沒有發現到任何異狀的鶴丸稀鬆平常得點了餐:「一杯鮮奶茶……三日月你要什麼?」
「黑咖啡就好,謝謝。」
沒能如預期一樣成為任何一人的焦點,服務生只好忍住眼淚和不甘,制式化得說出一貫的台詞:「好的,等等馬上為您送來。」
環顧了下四周確定不會有第三者聽到他們兩人間的對話,鶴丸首先開口進入正題:「那麼你要問什麼?」
「只是想問看看你的本意。」
沒頭沒尾的收到這種回應,鶴丸心中滿是疑惑:「本意?」
「可憐的鶴出生於五条家,未來也只有一條路可以選,現在更當上了組長,不過你是真心想要接任當家的嗎?」月色的眼眸中不知道藏著什麼樣的企圖。
這時,服務生突然送上飲料,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了點,即便服務生對他們談論了些什麼是一概不知:「不好意思,鮮奶茶和黑咖啡,餐點已經到齊了,那麼還請慢用。」
輕聲和對方說聲謝謝,鶴丸喝了口鮮奶茶後說:「你想說什麼?」
「只是在想這樣的人生會不會太無趣了一點,鶴不是最喜歡驚喜之類的東西嗎?從出生開始就走在別人為你鋪好的道路上,不覺得單調嗎?」
喜歡驚喜也是因為小時候你每次看到我給你新的驚喜都會很開心,所以我才會喜歡的,不過現在純粹是個人興趣和你無關就對了。
內心這麼嘀咕著,鶴丸臉上顯得不是很甘願:「就算如此,說了這麼多,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只是希望鶴的視野能夠更寬廣一點,要不要試著走別條路看看?」
哈?腦中除了問號還是問號,鶴丸不是很能明白三日月所想表達的意思。
就在鶴丸理解前,三日月又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嗯……不過以鶴現在的外貌有點太引人注目了,平凡一點比較好……我知道了!鶴這次就試看看變裝吧!這樣你做什麼也不會被本家的人發現了!」
這傢伙在說些什麼?三日月過於跳躍的思緒讓鶴丸的腦袋有點跟不上,鶴丸甩了甩頭,然後皺起眉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三日月,只見對方似乎是認真在說著這件事。
「就把這個當作我個人給你的課題吧!下次見面如果能偽裝到我認不出你來,就算你合格了。」不等鶴丸給予回應,三日月一口將杯中的咖啡飲盡,接著說,「還有,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再仔細想想吧!改天見!」
對談結束得過於突然,鶴丸眼睜睜看著對方瀟灑離去的背影,然後只能默默一個人把三日月剛才那番話消化完畢,不過鶴丸本來就是容易接受新事物以及被煽動的個性,在思考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就下了決定。
「哼!這點程度的課題算什麼?等著瞧!」
再和三日月見面已經是鶴丸大學三年級的時候了,鶴丸這初出茅廬的年輕組長也隨著這段時間成長許多,三日月也從原本的組長成功接任當家一職,不過這些對鶴丸來說都不是重點,自那次對話之後,他也認真考慮過其他出路更拓展自己的可能性,不僅如此,也很努力將變裝這個技巧鍛鍊到連跟在自己身邊最久的手下也認不出自己的地步,他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被三日月識破。
滿懷信心地坐在約定好的咖啡廳內,鶴丸那頭耀眼的白髮被厚重的咖啡色假髮遮掩去光芒,他甚至在嘴裡含著東西試圖讓臉型圓潤些,還特地上了粉底使膚色顯得黝黑,隨意找了個座位,他裝作一般的顧客在裏頭用著電腦像是在處理作業的事情,過不久,他聽到門口推開後的獨特鈴鐺聲,看一看時間也差不多是三日月出現的時機,鶴丸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請問幾位?」服務生親切地問著。
三日月沒有立即做回覆,他先是環顧了下四周,視線停留在某處片刻後說:「我朋友已經到了,謝謝。」
說不緊張當然是騙人的,鶴丸的耳邊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接著一道聲音闖了進來:「鶴。」
假裝沒有聽見那個聲音,鶴丸繼續瀏覽著螢幕上的資料。
結果三日月逕自就坐在鶴丸對面的位子上,然後再次呼喊著:「鶴。」
由於聲音實在太靠近自己,鶴丸怯怯地抬眼看向對方,三日月眼見視線對上了就衝著鶴丸露出大大的笑容。
明顯就是輕而易舉被識破,鶴丸闔上電腦,語氣裡滿是灰心喪志:「真是嚇到我了……這樣你也能認出來……」
「和鶴相處這麼久不是假的,我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你那迷人的眼睛呢?不過算你合格了!等一下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哈?不要。」
「反正鶴現在也沒事做,對吧?」
三日月那讓人不容拒絕的語氣再加上那抹笑得令人發寒的微笑,鶴丸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老流氓!」鶴丸用氣聲嘟囔著做垂死的掙扎,至於關鍵的三日月有沒有聽到就不得而知了。
三日月強行帶鶴丸到了他的大學母校,這次是因為三日月有事情想拜託教導過他的教授,所以才特地回來一趟,鶴丸不知道自己跟來有什麼用處,可是三日月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破綻好讓他可以偷溜走。
看著心不在焉的鶴丸,三日月心理不曉得在盤算些什麼,從轉角處忽然間出現一個人影,三日月沒能及時閃避便直接迎頭撞上。
「抱歉,沒事吧?」就在三日月發現對方是誰,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銳利,「這不是一期一振嗎?真是巧遇。」
啊,和我一樣金色的眼睛!這是鶴丸對一期一振的第一印象。
「嘖!三日月先生嗎?還有旁邊那是……?」看起來溫文儒雅的一期一振露出滿滿的嫌惡。
「咋舌可不是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該做的事喔!幸好是遇到我,不然不知道會不會對你的評價有所影響。至於旁邊這一位你就不用多上心了。」
「還請您不用多為我費心。」
「你幫我把一期的東西撿一撿然後在這裡等我,我先進去找教授。」對鶴丸做出了指示,三日月丟下不熟識的兩人就進了不遠處的那間辦公室。
「呃……喔……」鶴丸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傻傻得點頭附和。
「抱歉,明明是我的不對還讓您來幫忙收拾。」
講話怎麼這麼一板一眼的啊?真是無趣的人……
「沒關係,要說是誰的錯的話一定是三日月的錯。」
「呵!的確如此。」忍不住輕笑出聲,一期一振緊繃的臉部肌肉總算放鬆了下來,「真的非常謝謝您,那我先告辭了。」
不過難得可以看到這麼漂亮的人,笑起來的模樣也很可愛……那個就是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嗎?在他手下工作一定很開心吧!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
「那個人的情況和你差不多,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喔。」
一道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鶴丸立刻回過神來:「嗚哇!好了就說一聲啊!」
「套句鶴的話來說,嚇到了嗎?看你呆呆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忍不住惡作劇了一下。」
「可惡!不過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嘛,他的未來也是只有接任當家而已,雖然他有很多弟弟們,可是他們年紀還小加上一期一振很疼愛弟弟,所以這個職位就只會由他來接手,我記得他還有個叔叔,只是聽說那位叔叔完全無意接任就是了。」
他一個人承擔一定很辛苦吧?如果有人可以在他身邊陪他的話……鶴丸望著方才一期一振離去的那條走廊想著。
見鶴丸再次失了神,三日月做出了提問:「那麼鶴,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討論過的話題嗎?雖然你看起來是明白了,但是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呢?」
「我自己會做判斷。」
之後又過去了七年之久,或許是變裝為鶴丸帶來偌大的成就感,他開始減少以真面目示人的機會,所經營的店面、帶領的組別也都有聲有色的,反對他接任下一任當家的少數人也就理所當然漸漸減去許多,然而,五条國永從未提過讓鶴丸接任他的位子的時機,彷彿就像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眾人紛紛開始猜測五条國永的想法。
然後就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傳來了不幸的噩耗。
——五条國永被人暗殺了。
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就連他生前最後和誰見了面也無從得知,明明不是密室的狀態,卻完全無從下手,有嫌疑的人也都一一排除掉犯案的可能性,最後留下的就只有一堆謎團。
默默舉行了喪禮,在這種情況下,鶴丸接任當家的事被硬生生確定下來,鶴丸所感受到的盡是手足無措和無助,還未經父親的同意和認可,接任一事讓他不禁懷疑它的正當性,但是也可能是因為五条國永看穿了鶴丸的動搖才一直沒有開口吧。
「鶴,你還好嗎?」三日月走進鶴丸的房裡擔心得問道,自從喪禮結束後對方就從未踏出房門一步。
「嗯……」心不在焉得回答對方,鶴丸的臉上遍尋不著悲傷,反倒過於平靜。
三日月走上前去,將若有所思的鶴丸輕輕擁入懷中,用著他最溫柔的語氣說:「如果想哭就哭吧!據說要讓你在這種時候盡快繼任來提振士氣?真是辛苦你了。」
「不,我還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難得見鶴丸溫馴待在自己懷裡,三日月又稍稍收緊了雙臂:「怎麼了?要不要跟我商量?」
「嗯……不用了,我已經想好下一個驚喜了。」鶴丸這時推開三日月,露出一副要對方安心的笑容。
只見鶴丸站了起來,丟下一句「那麼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就逕自離開了。
「鶴?」三日月滿頭霧水,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隔天,繼五条國永死去後的第二個意外毫不留情在五条家炸開來——鶴丸國永失去了蹤影。
沒有人知道鶴丸去了哪裡,三日月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心裡萬分懊悔昨天沒能及時察覺更阻止對方,原本就已經亂成一團的五条家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支柱,三条家的當家三日月雖然試圖想控制住場面,然而,五条家的人各個都表明不會遵從三条家的指示,規模雖小卻實力強大的五条家便馬上停止活動凍結了起來,也從裏世界中消失無蹤,那段時間裏世界動盪不安了好一陣子。
事實上,在鶴丸離開後他就用他拿手的變裝假扮成他人,躲藏到五条家甚至是三条家的成員不會在的地方,在那裡,他遇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期一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來到粟田口家的地盤,鶴丸一時不察就說了那個身影的名字。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期一振的腳步忽然間停了下來,走在他後頭的兩名手下差點沒能及時煞車就一頭撞上,一期一振回過頭臉上帶點疑惑望著鶴丸的方向:「有什麼事嗎?我和您應該沒見過面才是。」
察覺自己的失態,鶴丸不禁睜大雙眼趕緊找了藉口呼嚨過去:「啊……不……只是第一次看到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不自覺就……」
沒有多加懷疑,可能也只是因為不感興趣,一期一振盯著鶴丸沉默了半晌,就在鶴丸誤以為對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分時,一期一振反而用關心的口吻問著:「是嗎?不過您看起來有些疲憊,沒事吧?」
遲疑了足足一秒,鶴丸悄悄鬆了口氣,他禮貌性微笑回應:「沒事的,謝謝您的關心,只是辭掉上一個工作在思考之後該怎麼辦才好。」
「手裡雖然有幾家店有職缺,不過似乎都不太適合您,就不方便介紹給您了,還請您加油。」
映入眼簾那抹過於溫柔的笑容讓鶴丸不自覺出神,那雙清澈的眼眸彷彿不曾見識過任何謊言一般,鶴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純粹的一個人,他頷首並致謝:「嗯,謝謝。」
短短幾分鐘的交談,即便對一期一振而言只是過眼雲煙,但在鶴丸心中確實留下了痕跡,證據就是那雙迷惘的金色眼眸再次閃著自信的光采。
*
「原來那兩個人是您嗎?」聽了這麼久,一期一振最為驚訝的是這點。
不過比起那個,更令鶴丸感到意外的是一期一振那過人的記憶力:「真是嚇到我了,你竟然還記得嗎?」
「基本上只要是交談過的人我都會記住的,以備不時之需,不過當時真的很煎熬,父親可是費了很大的精力才勉強維持住粟田口家。」
「抱歉,這是我唯一的誤判……」鶴丸回想起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他原先認定這麼一個小騷動過一個禮拜就會像沒事一樣,誰知道會造成整個裏世界混亂了將近一整年的時間。
「不過都已經過去五年多了,犯人到現在還是沒找出來,您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犯人是三日月喔,我只跟你說,所以別說出去。」
鶴丸毫無預警丟下這麼一顆炸彈,一期一振的腦袋瞬間當機,一時找不到言語能力的他僅能用兩個字來表達他的震驚:「什麼?」
吃起桌上放著的餅乾,鶴丸的語氣實在過於輕描淡寫,那輕鬆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說多年他獨自隱瞞的真相:「那天父親跟我說過晚上有事要和三日月單獨聊聊,雖然也有可能是別人,不過我在他身上聞到父親獨有的古龍水味道,還有他對我表現出來的令人作嘔的假同情。」
「您不打算調查清楚嗎?」
「嘛,如果真的是三日月,我想證據那些的早就被處理的一乾二淨了,就連相關人士也早就被滅口或是封口了吧?我猜他那麼做只是想要讓我和他一起坐上當家的位子,明明之前要我考慮走別條路的也是他,真搞不清楚三日月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倒覺得他純粹是想看您變裝,順便讓您的生活增加樂趣。
沒有表示他內心真正的感想,一期一振選擇說出另一個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實:「之前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三日月先生對您的執著真不尋常。」
「我早就習慣了,真不曉得我有哪點可以讓他纏著我那麼久。」
「或許是因為從小看到大的關係嗎?就像父親嫁女兒的心情一樣。」
此話一出,鶴丸嚇得手中的餅乾差點掉了下來:「一期,我可是男的喔!」
一期一振也知道剛剛那句話有些嚇人,他只得趕緊附加說明:「這我當然明白,可是鶴丸先生長得很漂亮嘛!只要不開口靜靜坐在那邊的話。」
「既然這樣一期你就跟我交往吧!」被稱讚就得意忘形做出了這種結論。
「這不能構成我答應的理由,請恕我保留!」一期一振思考不到一秒鐘就這樣回應。
「保留的意思就是我還有機會,對吧?」
嘆了口氣顯然是不想再和鶴丸討論這個話題,一期一振面對過度樂觀的鶴丸也沒轍:「隨您怎麼想像都好,麻煩先把就任儀式的事情處理完畢!」
「嗯,一期醬,我喜歡你。」
「就說先把心思放在就任儀式上嘛!」一期一振這麼吼著。
吶,一期,你知道嗎?接任當家的意願減少是因為想待在你身邊,在我不曉得該怎麼做時,為我指引出這條路的也是你喔!
鶴丸這麼想著,臉上洋溢著只有他懂的幸福感,只是這句話恐怕要到了最後他才會向一期一振坦白吧。
低著頭繼續處理手邊的工作,一期一振完全沒有要正面回應對方的意思:「您在說些什麼我不是很明白,在那之前,請先把對外的就任儀式這件事情處理完畢。」
這裡是五条家的事務所,原先布滿灰塵的空間在宣布鶴丸接手當家一職後,五条家的成員立刻就將這裡打掃的一塵不染,就只為了迎接新當家的到來,另外,對內的就任儀式已經舉辦完畢,但對外卻遲遲沒有正式公開鶴丸接任當家一事,即便外頭早就是流言滿天飛的情況了,主要原因很簡單,就是鶴丸嫌麻煩不想舉辦,是一期一振堅持之下他才不甘不願得去做。
不過五条家當家的就任儀式為何會由一期一振來協助處理?因為先前粟田口家和三条家有些嫌隙,使他們和解的便是神隱多年的鶴丸,和解條件之一就是讓一期一振來當不想公開露面的鶴丸的代理人,所以一期一振必須親自處理儀式的流程更要向鶴丸請教有關五条家的大小事。
對於一期一振冷淡的回應,鶴丸撐著臉頰嘟著嘴顯然不是很滿意:「怎麼可以裝傻呢?從我跟你告白也已經過去好幾個禮拜了……」
總算肯抬眼看向鶴丸,一期一振輕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資料先擱在一旁,處理眼前這個鬧彆扭的大頑童:「首先,我和您認識也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尚未深入瞭解您前,我怎能輕率就接受或拒絕您。」
「既然這樣,就趕快用身體來好好認識彼此吧!今晚我有空喔!」
「我、我才不是在說那種程度的了解!還有,您曾經說過對我一見鍾情,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從未見過您才是。」
「果然要從那裡講起嗎……?好吧……如果這樣能讓一期醬答應我的話,我就告訴你吧……不過一期醬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曉得為何,稍稍垂下眼簾的鶴丸笑容中帶著點陌生的落寞。
*
出生於五条家,即便非自願未來也一定得接下當家的任務,更不用說身為獨生子的鶴丸了,打從他出生那年就已經決定好之後的命運,沒有任何逃避的空間。
中年得子的五条國永自然就把所有的期望投射在鶴丸這個兒子上,所以鶴丸從小就接受帝王式的教育,上了初中後更被灌入槍枝等那些違法地帶相關的知識,射擊技巧、擒拿術、防身術、劍術等等無一不學,即便有這些龐大的課題等著鶴丸去做,他仍舊漂亮得完成了所有課程,沒有一個是他不精通的,也因此他便被稱作五条家未來的希望和菁英,家族上下都把焦點放在他身上,不過這害得他就像個中世紀的王位繼承人一樣遭遇各種暗殺,也讓他對人的不信任感慢慢擴大。
三日月則是鶴丸少數信得過的人,會和他認識是在鶴丸幼稚園的時候,由於五条家和三日月所出身的三条家原本就是世交,認識彼此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用鶴丸的話來說的話,鶴丸認為這段友情根本是孽緣,三日月對自己過於執著他也不是不知道,只要他退一步,三日月就會用跑的前進三步靠近自己,一直到上高中前他明明把對方當作疼愛自己以及崇拜的哥哥,什麼事都做得很完美、無可挑剔,可是在上了高中後漸漸察覺到三日月碰觸自己的手似乎都別有用意,不論其中包含的是好意或是惡意,所以鶴丸都會下意識想避免和三日月接觸,然而,三日月是他最佳的旁聽者和老師這點是他不可否認的。
鶴丸一直堅信他坐上當家的位子是他的使命,從未考慮過其他出路和可能性,在升上大學第一次接任組長後,他更是確定自己未來的志向,直到三日月不曉得居於何心出聲改變他的想法。
「吶,鶴……」三日月喚著只屬於他的暱稱。
三日月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看到對方突然站在自己面前,鶴丸就是一臉驚恐萬分,因為這裡是他的學校,他也沒聽說三日月會過來的事,他只得驚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哈哈哈,只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而已……」語句有所保留,三日月眼神飄向鶴丸身邊的朋友。
鶴丸明白對方所想表達的意思,即便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得尷尬笑著請他們先走:「抱歉,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吧!改天再約!」
和朋友們道別完,鶴丸回過頭版著一張臉看向三日月,用眼神責怪對方打亂自己的計劃:「所以?你有什麼事嗎?」
「不要這麼冷淡嘛!聽說你接任組長了,恭喜!」
「謝謝,如果只為了這件事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大忙人。」
「這是在氣我很久沒有陪你了嗎?吃醋的鶴真是可愛!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你,要不要換個地方談談?」
地點由室外轉換到室內的咖啡廳,直覺三日月要談論的話題和裏世界有關,鶴丸便挑了個隱密的位子坐下,不過外表本來就很搶眼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要不低調也很困難,店內的女服務生立刻就爭先恐後要幫他們點餐出餐。
「請問兩位需要些什麼呢?」掛上自己最燦爛的笑容,在女人的戰爭中獲勝的服務生這麼問道,內心祈禱著能夠吸引兩人的目光。
然而,鶴丸直盯著菜單認真思考餐點,三日月則是用熱情的視線猛瞧著鶴丸,沒有發現到任何異狀的鶴丸稀鬆平常得點了餐:「一杯鮮奶茶……三日月你要什麼?」
「黑咖啡就好,謝謝。」
沒能如預期一樣成為任何一人的焦點,服務生只好忍住眼淚和不甘,制式化得說出一貫的台詞:「好的,等等馬上為您送來。」
環顧了下四周確定不會有第三者聽到他們兩人間的對話,鶴丸首先開口進入正題:「那麼你要問什麼?」
「只是想問看看你的本意。」
沒頭沒尾的收到這種回應,鶴丸心中滿是疑惑:「本意?」
「可憐的鶴出生於五条家,未來也只有一條路可以選,現在更當上了組長,不過你是真心想要接任當家的嗎?」月色的眼眸中不知道藏著什麼樣的企圖。
這時,服務生突然送上飲料,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了點,即便服務生對他們談論了些什麼是一概不知:「不好意思,鮮奶茶和黑咖啡,餐點已經到齊了,那麼還請慢用。」
輕聲和對方說聲謝謝,鶴丸喝了口鮮奶茶後說:「你想說什麼?」
「只是在想這樣的人生會不會太無趣了一點,鶴不是最喜歡驚喜之類的東西嗎?從出生開始就走在別人為你鋪好的道路上,不覺得單調嗎?」
喜歡驚喜也是因為小時候你每次看到我給你新的驚喜都會很開心,所以我才會喜歡的,不過現在純粹是個人興趣和你無關就對了。
內心這麼嘀咕著,鶴丸臉上顯得不是很甘願:「就算如此,說了這麼多,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只是希望鶴的視野能夠更寬廣一點,要不要試著走別條路看看?」
哈?腦中除了問號還是問號,鶴丸不是很能明白三日月所想表達的意思。
就在鶴丸理解前,三日月又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嗯……不過以鶴現在的外貌有點太引人注目了,平凡一點比較好……我知道了!鶴這次就試看看變裝吧!這樣你做什麼也不會被本家的人發現了!」
這傢伙在說些什麼?三日月過於跳躍的思緒讓鶴丸的腦袋有點跟不上,鶴丸甩了甩頭,然後皺起眉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三日月,只見對方似乎是認真在說著這件事。
「就把這個當作我個人給你的課題吧!下次見面如果能偽裝到我認不出你來,就算你合格了。」不等鶴丸給予回應,三日月一口將杯中的咖啡飲盡,接著說,「還有,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再仔細想想吧!改天見!」
對談結束得過於突然,鶴丸眼睜睜看著對方瀟灑離去的背影,然後只能默默一個人把三日月剛才那番話消化完畢,不過鶴丸本來就是容易接受新事物以及被煽動的個性,在思考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就下了決定。
「哼!這點程度的課題算什麼?等著瞧!」
再和三日月見面已經是鶴丸大學三年級的時候了,鶴丸這初出茅廬的年輕組長也隨著這段時間成長許多,三日月也從原本的組長成功接任當家一職,不過這些對鶴丸來說都不是重點,自那次對話之後,他也認真考慮過其他出路更拓展自己的可能性,不僅如此,也很努力將變裝這個技巧鍛鍊到連跟在自己身邊最久的手下也認不出自己的地步,他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被三日月識破。
滿懷信心地坐在約定好的咖啡廳內,鶴丸那頭耀眼的白髮被厚重的咖啡色假髮遮掩去光芒,他甚至在嘴裡含著東西試圖讓臉型圓潤些,還特地上了粉底使膚色顯得黝黑,隨意找了個座位,他裝作一般的顧客在裏頭用著電腦像是在處理作業的事情,過不久,他聽到門口推開後的獨特鈴鐺聲,看一看時間也差不多是三日月出現的時機,鶴丸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請問幾位?」服務生親切地問著。
三日月沒有立即做回覆,他先是環顧了下四周,視線停留在某處片刻後說:「我朋友已經到了,謝謝。」
說不緊張當然是騙人的,鶴丸的耳邊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接著一道聲音闖了進來:「鶴。」
假裝沒有聽見那個聲音,鶴丸繼續瀏覽著螢幕上的資料。
結果三日月逕自就坐在鶴丸對面的位子上,然後再次呼喊著:「鶴。」
由於聲音實在太靠近自己,鶴丸怯怯地抬眼看向對方,三日月眼見視線對上了就衝著鶴丸露出大大的笑容。
明顯就是輕而易舉被識破,鶴丸闔上電腦,語氣裡滿是灰心喪志:「真是嚇到我了……這樣你也能認出來……」
「和鶴相處這麼久不是假的,我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你那迷人的眼睛呢?不過算你合格了!等一下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哈?不要。」
「反正鶴現在也沒事做,對吧?」
三日月那讓人不容拒絕的語氣再加上那抹笑得令人發寒的微笑,鶴丸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老流氓!」鶴丸用氣聲嘟囔著做垂死的掙扎,至於關鍵的三日月有沒有聽到就不得而知了。
三日月強行帶鶴丸到了他的大學母校,這次是因為三日月有事情想拜託教導過他的教授,所以才特地回來一趟,鶴丸不知道自己跟來有什麼用處,可是三日月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破綻好讓他可以偷溜走。
看著心不在焉的鶴丸,三日月心理不曉得在盤算些什麼,從轉角處忽然間出現一個人影,三日月沒能及時閃避便直接迎頭撞上。
「抱歉,沒事吧?」就在三日月發現對方是誰,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銳利,「這不是一期一振嗎?真是巧遇。」
啊,和我一樣金色的眼睛!這是鶴丸對一期一振的第一印象。
「嘖!三日月先生嗎?還有旁邊那是……?」看起來溫文儒雅的一期一振露出滿滿的嫌惡。
「咋舌可不是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該做的事喔!幸好是遇到我,不然不知道會不會對你的評價有所影響。至於旁邊這一位你就不用多上心了。」
「還請您不用多為我費心。」
「你幫我把一期的東西撿一撿然後在這裡等我,我先進去找教授。」對鶴丸做出了指示,三日月丟下不熟識的兩人就進了不遠處的那間辦公室。
「呃……喔……」鶴丸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傻傻得點頭附和。
「抱歉,明明是我的不對還讓您來幫忙收拾。」
講話怎麼這麼一板一眼的啊?真是無趣的人……
「沒關係,要說是誰的錯的話一定是三日月的錯。」
「呵!的確如此。」忍不住輕笑出聲,一期一振緊繃的臉部肌肉總算放鬆了下來,「真的非常謝謝您,那我先告辭了。」
不過難得可以看到這麼漂亮的人,笑起來的模樣也很可愛……那個就是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嗎?在他手下工作一定很開心吧!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
「那個人的情況和你差不多,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喔。」
一道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鶴丸立刻回過神來:「嗚哇!好了就說一聲啊!」
「套句鶴的話來說,嚇到了嗎?看你呆呆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忍不住惡作劇了一下。」
「可惡!不過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嘛,他的未來也是只有接任當家而已,雖然他有很多弟弟們,可是他們年紀還小加上一期一振很疼愛弟弟,所以這個職位就只會由他來接手,我記得他還有個叔叔,只是聽說那位叔叔完全無意接任就是了。」
他一個人承擔一定很辛苦吧?如果有人可以在他身邊陪他的話……鶴丸望著方才一期一振離去的那條走廊想著。
見鶴丸再次失了神,三日月做出了提問:「那麼鶴,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討論過的話題嗎?雖然你看起來是明白了,但是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呢?」
「我自己會做判斷。」
之後又過去了七年之久,或許是變裝為鶴丸帶來偌大的成就感,他開始減少以真面目示人的機會,所經營的店面、帶領的組別也都有聲有色的,反對他接任下一任當家的少數人也就理所當然漸漸減去許多,然而,五条國永從未提過讓鶴丸接任他的位子的時機,彷彿就像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眾人紛紛開始猜測五条國永的想法。
然後就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傳來了不幸的噩耗。
——五条國永被人暗殺了。
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就連他生前最後和誰見了面也無從得知,明明不是密室的狀態,卻完全無從下手,有嫌疑的人也都一一排除掉犯案的可能性,最後留下的就只有一堆謎團。
默默舉行了喪禮,在這種情況下,鶴丸接任當家的事被硬生生確定下來,鶴丸所感受到的盡是手足無措和無助,還未經父親的同意和認可,接任一事讓他不禁懷疑它的正當性,但是也可能是因為五条國永看穿了鶴丸的動搖才一直沒有開口吧。
「鶴,你還好嗎?」三日月走進鶴丸的房裡擔心得問道,自從喪禮結束後對方就從未踏出房門一步。
「嗯……」心不在焉得回答對方,鶴丸的臉上遍尋不著悲傷,反倒過於平靜。
三日月走上前去,將若有所思的鶴丸輕輕擁入懷中,用著他最溫柔的語氣說:「如果想哭就哭吧!據說要讓你在這種時候盡快繼任來提振士氣?真是辛苦你了。」
「不,我還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難得見鶴丸溫馴待在自己懷裡,三日月又稍稍收緊了雙臂:「怎麼了?要不要跟我商量?」
「嗯……不用了,我已經想好下一個驚喜了。」鶴丸這時推開三日月,露出一副要對方安心的笑容。
只見鶴丸站了起來,丟下一句「那麼之後的事就交給你了……」就逕自離開了。
「鶴?」三日月滿頭霧水,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隔天,繼五条國永死去後的第二個意外毫不留情在五条家炸開來——鶴丸國永失去了蹤影。
沒有人知道鶴丸去了哪裡,三日月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心裡萬分懊悔昨天沒能及時察覺更阻止對方,原本就已經亂成一團的五条家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支柱,三条家的當家三日月雖然試圖想控制住場面,然而,五条家的人各個都表明不會遵從三条家的指示,規模雖小卻實力強大的五条家便馬上停止活動凍結了起來,也從裏世界中消失無蹤,那段時間裏世界動盪不安了好一陣子。
事實上,在鶴丸離開後他就用他拿手的變裝假扮成他人,躲藏到五条家甚至是三条家的成員不會在的地方,在那裡,他遇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期一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來到粟田口家的地盤,鶴丸一時不察就說了那個身影的名字。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期一振的腳步忽然間停了下來,走在他後頭的兩名手下差點沒能及時煞車就一頭撞上,一期一振回過頭臉上帶點疑惑望著鶴丸的方向:「有什麼事嗎?我和您應該沒見過面才是。」
察覺自己的失態,鶴丸不禁睜大雙眼趕緊找了藉口呼嚨過去:「啊……不……只是第一次看到粟田口家的下一任當家,不自覺就……」
沒有多加懷疑,可能也只是因為不感興趣,一期一振盯著鶴丸沉默了半晌,就在鶴丸誤以為對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分時,一期一振反而用關心的口吻問著:「是嗎?不過您看起來有些疲憊,沒事吧?」
遲疑了足足一秒,鶴丸悄悄鬆了口氣,他禮貌性微笑回應:「沒事的,謝謝您的關心,只是辭掉上一個工作在思考之後該怎麼辦才好。」
「手裡雖然有幾家店有職缺,不過似乎都不太適合您,就不方便介紹給您了,還請您加油。」
映入眼簾那抹過於溫柔的笑容讓鶴丸不自覺出神,那雙清澈的眼眸彷彿不曾見識過任何謊言一般,鶴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純粹的一個人,他頷首並致謝:「嗯,謝謝。」
短短幾分鐘的交談,即便對一期一振而言只是過眼雲煙,但在鶴丸心中確實留下了痕跡,證據就是那雙迷惘的金色眼眸再次閃著自信的光采。
*
「原來那兩個人是您嗎?」聽了這麼久,一期一振最為驚訝的是這點。
不過比起那個,更令鶴丸感到意外的是一期一振那過人的記憶力:「真是嚇到我了,你竟然還記得嗎?」
「基本上只要是交談過的人我都會記住的,以備不時之需,不過當時真的很煎熬,父親可是費了很大的精力才勉強維持住粟田口家。」
「抱歉,這是我唯一的誤判……」鶴丸回想起當時就覺得不可思議,他原先認定這麼一個小騷動過一個禮拜就會像沒事一樣,誰知道會造成整個裏世界混亂了將近一整年的時間。
「不過都已經過去五年多了,犯人到現在還是沒找出來,您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犯人是三日月喔,我只跟你說,所以別說出去。」
鶴丸毫無預警丟下這麼一顆炸彈,一期一振的腦袋瞬間當機,一時找不到言語能力的他僅能用兩個字來表達他的震驚:「什麼?」
吃起桌上放著的餅乾,鶴丸的語氣實在過於輕描淡寫,那輕鬆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說多年他獨自隱瞞的真相:「那天父親跟我說過晚上有事要和三日月單獨聊聊,雖然也有可能是別人,不過我在他身上聞到父親獨有的古龍水味道,還有他對我表現出來的令人作嘔的假同情。」
「您不打算調查清楚嗎?」
「嘛,如果真的是三日月,我想證據那些的早就被處理的一乾二淨了,就連相關人士也早就被滅口或是封口了吧?我猜他那麼做只是想要讓我和他一起坐上當家的位子,明明之前要我考慮走別條路的也是他,真搞不清楚三日月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倒覺得他純粹是想看您變裝,順便讓您的生活增加樂趣。
沒有表示他內心真正的感想,一期一振選擇說出另一個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實:「之前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三日月先生對您的執著真不尋常。」
「我早就習慣了,真不曉得我有哪點可以讓他纏著我那麼久。」
「或許是因為從小看到大的關係嗎?就像父親嫁女兒的心情一樣。」
此話一出,鶴丸嚇得手中的餅乾差點掉了下來:「一期,我可是男的喔!」
一期一振也知道剛剛那句話有些嚇人,他只得趕緊附加說明:「這我當然明白,可是鶴丸先生長得很漂亮嘛!只要不開口靜靜坐在那邊的話。」
「既然這樣一期你就跟我交往吧!」被稱讚就得意忘形做出了這種結論。
「這不能構成我答應的理由,請恕我保留!」一期一振思考不到一秒鐘就這樣回應。
「保留的意思就是我還有機會,對吧?」
嘆了口氣顯然是不想再和鶴丸討論這個話題,一期一振面對過度樂觀的鶴丸也沒轍:「隨您怎麼想像都好,麻煩先把就任儀式的事情處理完畢!」
「嗯,一期醬,我喜歡你。」
「就說先把心思放在就任儀式上嘛!」一期一振這麼吼著。
吶,一期,你知道嗎?接任當家的意願減少是因為想待在你身邊,在我不曉得該怎麼做時,為我指引出這條路的也是你喔!
鶴丸這麼想著,臉上洋溢著只有他懂的幸福感,只是這句話恐怕要到了最後他才會向一期一振坦白吧。